文
小石头
爹有一部手机,是标准的老人机,声音大得出奇,爹一接电话,能够“地动山摇”,惹得周遭的庄稼“摇头晃脑”,幸好爹是在农村住,若在城市里,不知有多少人侧目。不过,这些都可以理解,皆因爹老了,耳背眼花,接电话时的声贝明显高于往常,他是唯恐打电话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是为了别人“好”!
曾记得第一部手机到手时,爹爱不释手,就像一个顽童一样,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开开音乐,一会听听广播,把玩的时候还唯恐掉到地下,在脚下铺了一层尿素袋子,手机万一脱手,能够有一“减震”的袋子帮忙接一下。
爹买了新手机,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在远方当兵的弟弟,部队的线路需要分机转接,等待的时候,爹看着跳动的数字,一个劲心疼,他知道流逝的一分一秒都是钱。电话接通了,爹很开心地和弟弟聊着家常,把地头种的庄稼都描述了一番,不外乎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
因为远隔万水千山,这种家长里短的话特别能够牵动儿女的心,弟弟在春节请假回了老家,实地查看了爹的“喜报”,确实如此。一个老庄稼把式,对田地的热爱远远超过其它,更何况他第一次用手机和弟弟通话,更需实事求是。
爹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彼时的乡村,手机还是稀罕货,以固定电话为主。爹的电话号码长短不一,有时多记一个数字,而有时又记错一个数字,电话接通后,一番攀谈,才发觉不是要找的人,于是乎一声歉意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又由于是三乡五里的,多说几句还发现拐弯抹角认识,那种熟络劲“暴涨”,仿若至亲一般。错误出现几次后,爹再记录别人的电话,必然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号码说准,记录完毕,他再复述一遍,让对方核对一下,唯恐再出现闹笑话的事。
爹的手机时常挂在腰间,一根绳子牵着,接电话时,搁在耳边的手机会把裤腰带提起老高。手机装在衣袋,由于长时间的劳作,汗水浸湿了手机,渗进了零部件,弄得通话时断时续,爹只好用手使劲拍着手机,或把手机放在太阳下晾晒一番,饶是如此,通话质量也打折扣。
爹找了一个购物用的手提袋,专门装手机。手机绳与袋子绑在一起,保证手机不会掉出袋子,但这样也带来一个麻烦,来电时,掏手机特麻烦,有时绳子相互缠绕,只得先把手机掏出来接电话,而耳朵边还挂着一个袋子,不啻为一种“风景”,惹得周遭的孩子们捧腹大笑,爹丝毫不生气,反为自己的创意而“沾沾自喜”,打心眼里佩服爹的“自嘲”功力。
爹换过几部手机,虽然功能很齐全,他只会用来接打电话,或者用广播听听新闻或戏曲。爹有几张内存卡,每个内存卡的容量都让我吃惊,原来里面存储了大量的豫剧片段,每一个唱段都让他听得如痴如醉。
豫剧是他精神的食粮,每次说起听戏,他都会把某个片段的子丑寅卯说得一清二楚,有些片段反复听,甚至会在得意之时哼上几句,那种熟稔程度绝对是一个老戏迷的风骨。每次换手机,他叮嘱最多的就是要有一个大容量的存储卡,好下载戏曲。手机的功能在他手中发生了“逆转”,欣赏戏剧成了主要功能,接打电话成了“副业”。
手机在更新换代,爹的手机虽然换了几部,每次淘汰下的都舍不得丢掉,被他整齐码放在一个鞋盒之中。每当拿起某部手机,他都会想起这部手机的一些“故事”。比如手机被遗忘到某个地方,当时着急上火,三天后才寻到的情形;某年某时,给谁说媒提亲,因手机放错地儿而耽搁了会面时间……每部手机都有些许的故事,虽不“传奇”,却让我听得津津有味,因为此中饱蘸爹的感情和至诚,烙印在心,令人难以忘怀。
本文作者小石头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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