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一师宣传队战友回忆录系列之七

我演铁梅

高荣婕

年3月,铁一师政治部从地方招文艺兵。我和王军、李芝琴、封岭、孟宪鹏、王嘉实一起从青岛来到湖北丹江,进入铁道兵一师宣传队。到部队不久,就要排演当时十分热门的样板戏《红灯记》。杨立田演李玉和,我演李铁梅,李芝琴演李奶奶。就这样三个刚刚20岁出头对京剧一窍不通的青年人,组成了一个"家庭",凭着对样板戏的一腔热情,走进《红灯记》剧组。

宣传队从演《智取威虎山》两个选场折子戏开始练兵。10月排全场《红灯记》的时候,我们到武汉京剧院学习,每天参加院里的练功、吊嗓,起早贪黑,疲惫不堪。从没有练过戏曲功夫的我和李芝琴、王军,每天早晨起床要相互拉扯着才能起来。我们三人的吊嗓,一本钱好,二有方法,着实让剧院的演员们刮目相看。

饰演磨刀人的刘烈红的功夫更是了得,他的跳板空翻动作既威猛又轻巧,令剧院武行演员目瞪口呆。我除了每天压腿练台步外,还要压手指,因为我怒斥假交通员出去时,手指弯弯的没有力度,通过刻苦练习,终于收到了可喜的效果。

非常怀念武汉京剧院的老师们,他们用了那个年代人们对子弟兵的热爱,不图报酬,加班加点指导我们把整出戏排演完成。从解决一个个亮相开始教起,手把手地传授。至今,于老师那没有牙齿的口腔为我们打锣鼓点时“柴、柴柴柴柴”漏气的声音,还时常响在耳畔。他们教我演戏的同时也教我怎样做人,学戏的过程也受到了人生的启迪。

能饰演铁梅是我很高兴的事,因为我喜欢演戏,尤其是一人演完全场,那种满足,那种过瘾,难于言表。铁梅在整个戏中有几段大的核心唱段,尤其是第五场最后的高音,我竟然每次都能顺利地完成从未卡过壳,现在回想起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过是回忆了一些让人高兴的片段,其中的磨难、疲劳、身体不适、以及来自人为的猜疑造成的痛苦等等,都忽略不计。《红灯记》锻炼了我,提高了我的业务水平,虽然有痛苦有迷茫,但对我的成长起到了积极作用,使我能够较好的适应新的工作岗位和环境,直到今天,铁梅的精神还在鼓舞着我、激励着我。

在《红灯记》巡回演出过程中,有几个小故事记忆犹新。

一、笑场。只要孟宪鹏饰演的缝鞋匠来我家,我总忍不住要笑,好在我是背对观众,没被发现。这种笑我延续了整个演出季。每次演到最后胜利一场,我们与磨刀人在山上会合时,看着平时工作、生活在一-起的战友们,扮成了面目全非的各个角色,我是想笑不敢笑。

在部队广为流传的笑场,该是我们四个女演员见面时的那场戏了,真是堪称经典。李奶奶听见惠莲孩子的哭声,正要让铁梅送面给惠莲时,石苏伟扮演的惠莲上场了,此时我听见了台下略有骚动,惠莲进门后紧跟着是王军扮演的惠莲婆婆上场,这时台下的笑声已经掀起了小小的高潮。而当我们四目对视时,记不清是谁先“噗”的一声笑,引起了哄堂大笑,面面相覷,再细看奶奶不像奶奶,婆婆不像婆婆,笑的还真有点儿道理。

为什么王军一上场观众就笑?为此我郁闷了很久,一天黄阿姨揭开了谜底:“王军画的老太婆像只小猫啊,头上的发髻谁给梳的?撅在头顶上,前面小兜齿,后面撅着个髻,观众能不笑吗?"

又有一次,扮演假交通员的李伟明不知为何,一向口齿伶俐,但他一出场对暗号时,把“我是卖木梳的”错误地说成了“我是桃木的。”一下子让李奶奶瞠目结舌,欲笑不能,险些无法往下进行。

二、围巾。第五场戏中,我爹的围巾由我负责拿到台上放到椅子背上,当爹要出门时由我把爹叫住,然后把围巾给爹戴上,深情的嘱咐爹爹早点回来。简单的情节简单的台词,谁都不会想到竟然会出差错。当我转身去拿围巾时,椅子背上是空的,瞬间想起围巾还放在我的篮子里呢,而篮子则放在了布景的后面,于是我毫不迟疑地钻进里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围巾给爹戴上,可谓一气呵成。记不得观众是何反响了,只是搞不懂,为什么我会忘记把围巾备在台上…...

还是这场戏,开始我给爹爹戴上围巾,爹爹下场,相安无事。不知从何时起,当送走爹爹,关上门回转过身时,时常会听到我爹在后台的埋怨声。忐忑不安的演完后,我爹怒气冲天地向我走来,“高荣婕,你怎么给我戴的围巾?”“怎么戴的?”我一头雾水。原来我忽视了围巾的长度和它戴在我爹脖子上的位置了,时常给爹戴的要么胸前围巾一点长,背后围巾拖在脚后跟上;再不,胸前围巾垂到膝盖,背后围巾却吊在脖子上,这种不成比例的造型,在我爹看来是不可饶恕的。后来练了一下,不管我爹是否满意,总算是把戏演完了。

三、途中救火。这天,宣传队员化好了妆正乘车赶往演出地点,突然见路边民房浓烟滚滚,有人惊叫:“失火了!”只见几个社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打水救火。火光就是命令,眼看火已经上房了,队干部当机立断,停车救火。所有人全部出动,直奔火场。突然来了一群着装奇特的人,有游击队员,还有鬼子兵,居然还有鸠山、铁梅。正在奋力扑火的社员们不由一愣,但马上明白是解放军、是铁道兵、而且还是宣传队来了。

顿时个个脸上露出笑容,危急关头,神兵天降,有救了!队员们打水的、递水的,田建新身手敏捷顺梯子爬上墙头,奋力扑火。火势被压下去了,最后一点余烬被彻底扑灭,队员们迅速离去,一场演出正等着他们呢。与宣传队员一次不期而遇的短暂邂逅,如此近距离地和《红灯记》剧组演员一起并肩灭火,让社员们欣喜感慨不已:“他们是台上的英雄,也是台下急人所难的活雷锋啊!”

▲《红灯记》中扮演磨刀师傅的刘烈红现在是“岩鹰拳”的掌门人。

四、烈红伤眼。最后一场武打戏,刀光剑影,跟头把式,精彩纷呈,大快人心。这热热闹闹的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天,在十堰市附近的黄龙滩工地演出,进行到最后一场,磨刀师傅身手不凡,龙腾虎跃力敌群寇,不料在眼花缭乱的打斗中,鬼子的枪刺偏了一点点,划伤了刘烈红的眼睛。他趁串场来到后台大叫:“哎呀!我的眼睛坏了。”张保华闻声急忙赶去,熟练处置,仅仅几秒时间,清创、上药、贴胶布、补妆,大家七手八脚处理好,刘立马又杀回战场,坚持到落幕,台下观众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好在是浅表皮肉划伤,并无大碍。

但作为教训,联系平时演出中的磕磕碰碰,队员们还是坚持每场演出之前都要反复练习对打格斗的武戏。

▲年春,铁一师宣传队代表一师党委和政治部赴黄冈民兵师家乡进行拥政爱民慰问演出。这是在鄂州西山东坡赤壁留影。

五、苦乐轶事。踝骨受伤的程献,饰演鬼子“侯宪补”,在最后的打斗戏中,有个凌空落地翻滚动作,这要在平时,他能轻巧从容地连贯完成,毫不费力。可是负伤之后,腿脚动作的协调程度大打折扣,在急促交手之后再完成这个动作,就不能准确到位,摔得呲牙咧嘴,这个细节倒是跟情景十分吻合,但其中的艰辛只有他本人心里清楚。

剧中担任宪兵伍长的王光辉母亲去世,适逢演出繁忙之际不能回家为母亲治丧,他含悲忍泪服从需要坚持参加演出。那一声“带一李一玉一和!”依然凄厉,没人能听出他心中的悲戚与痛楚。

扮演叛徒王连举的张雄弟感染风寒发高烧,晕晕沉沉头重脚轻,为不影响演出坚持上场,毫不含糊,退下场来已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几近虚脱,全队上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宣传队员带病坚持连续演出的又何止张雄弟一人。

灯光前曾有飞虫钻进铁梅的嗓子眼,把眼泪都呛了出来。担任追光的唐长连、郭正平,冬天演出还不觉得,大夏天抱着近乎发烫的追光灯,那个滋味可就不好受了,片刻之间汗如雨下。坐在高高的灯光架上,不能挪动,不能喝水,即使这样,他们仍一丝不苟,咬牙坚持到终场。

▲《红灯记》三代人转业后首聚郑州

编辑:严京平《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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